人类总有留下幸福瞬间的办法，颜昭等着那张拍立得从里面洗出来，放在手心里捂热，成像之后递给她看。

姚梨烟小心翼翼地捏着这张照片，缓缓说道：“真漂亮啊…………”我们颜昭。

她不敢说出口。

颜昭却忽然大笑起来：“当然，那也不看看是谁拍的。”

摩天轮一圈回来，游玩结束，颜昭和姚梨烟一起去吃了晚饭，她们吃得很慢很慢，聊着生活琐事。

姚梨烟就撑着下巴细细听着，偶尔发表一两句感言，但明明很多事，她都有从后土那些完成任务失败的人抱怨过，说颜昭他们又抓了谁谁谁，捣毁了某个组织点。

真厉害啊，我的昭昭…………

走出饭店门口的时候，黑夜下忽然落下细碎的雨，在冬日卷起一股子透人心的凉。

颜昭打开一把伞，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姚梨烟拦车，说出最后的地点：“最后一站，安乐阁。”

司机从后视镜那看着她们俩，然后沉声说了一句：“节哀。”

污染世界里，一旦污染值升高就有可能失控成为污染物，所以在危险值的时候，很多人会自行前往安乐阁，领取一针药剂。

安乐阁并不安乐，它是不愿给社会添麻烦，不愿拖累家人的，绝望之人的归属，它是悲苦的墓地。

安乐阁，安乐死。

颜昭撑着伞走在她身后，看着她在前台免费领了一支安乐药剂，走到了自己的专属房间里，将药剂打入自己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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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药剂会强势破坏人的机体，然后无声无息地摧毁污染核，是一种国家管控非常严格的危险药剂。

她躺在了床上。

药剂作用大概十五分钟。

姚梨烟的生命开启倒计时。

沉默了许久的病房，姚梨烟开始温声细语地讲话。

“再过二十分钟，神主就会重新苏醒，到那时我的脑袋就会爆炸，但那样的死法太过难看，只要检测到我的生命体征消失，芯片不能从我的脑子里汲取营养动力，便会自动失效，所以我选择了这个。”

“而且在安乐阁死亡的人可以直接被工作人员拉去火化焚烧入土为安，我的尸体也不至于无人可收，毕竟我的罪孽可不能大办葬礼啊，怎么样……这最后一个去处是不是很好啊。”

“其实，我今天本来想吃完那碗云吞就来这里的，但看到来的人是你，我改变了主意，抱歉我今天麻烦你了吧，耽误了你那么久的时间。”

“这张卡你拿着，密码是你生日，想想今天就要死了，钱还没花完，怪可惜的，你替我花了吧，还有…………”

颜昭忽然打断她，她低着头，帽檐投下来的阴影让姚梨烟看不清神色。

“不用抱歉！”

“嗯？”房间内的窗户没有关，冬天凌冽的风吹进来，却没能让人身体发寒，因为她清晰地听到颜昭说：

“因为我也想陪你。”

姚梨烟瞳孔微缩，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牵起了她忽然开始冒汗的手。

“昭昭…………”

“嗯，妈妈，我在。”

憋了一路的话语，那个想叫出口又喊不出来的名称，她早在梦里叫了几百遍，如今当着她的面，颜昭不敢看她的眼，却用颤抖着的声线小心翼翼地唤着。

爱从不是软肋，哪怕被人强制抹掉也会再次生根发芽。

姚梨烟忽然觉得，死亡好像有点可怕了。

她呕出一口血，眼泪止不住地流：“好不甘心啊。”

明明她当年都逃出来了的。

明明离幸福触手可及了。

颜昭没说话，她伸手抱住姚梨烟，带着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