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太君,小老儿一定小心,一定小心。”老钟表匠双手颤抖地接过怀表,如同接过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走到一条悠介示意的那张靠墙的桌子旁,将工具箱轻轻放下打开,里面是琳琅满目,闪着金属寒光的各种精细工具,大小不一的螺丝刀,镊子,放大镜,小锤,油壶等。 老人拿出一个单眼放大镜,卡在眼眶上,又凑到台灯明亮的光线下,双手捧着怀表,开始仔细检查表盖的合页部分。 他看得非常专注,那双原本惶恐的眼睛,在接触到熟悉的钟表机械时,似乎焕发出一种专业的光彩。 他先用一根极细的钢针,小心翼翼地剔除合页缝隙中可能存在的微小污垢,然后从油壶中滴出微乎其微的一滴特制润滑油,点在轴销处。 尝试着开合了几次,老人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滞涩感依然存在,并未因润滑而消除。 他放下怀表,抬起满是皱纹的额头,怯生生地看向一条悠介,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太。。。太君,这表盖里面。。。感觉不像是缺油或者有脏东西。 好像。。。好像是真的卡了什么东西在合页里头。 寻常的法子恐怕。。。可能。。。可能需要打开后盖,才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打开后盖?”一条悠介眉梢一挑。 他并非钟表行家,但对这种精密物件的基本结构也有所了解。 后盖之下,就是怀表的心脏,精密脆弱的机芯。 他看了一眼老人惶恐却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那块怀表。 仅仅是开合不畅,或许还能容忍,但若里面真卡了异物,长期以往必然损坏机芯。 略一沉吟,一条悠介挥了挥手,做出了决定:“可以,打开后盖检查,但我提醒你,务必小心,如果损坏了机芯。。。”他没有把话说完,但话语中冰冷的意味让老钟表匠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是,是!小老儿明白!一定万分小心!”老人连声保证,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些日本军官喜怒无常,稍有差池,自己这把老骨头可能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 老人重新拿起工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稳定下来。 他挑选了一把尺寸最合适的专用开表刀,刀口薄如蝉翼。 他将怀表固定在桌面一块软垫上,调整好台灯的角度,让光线充分聚焦在后盖的缝隙处。 然后,他屏住呼吸,将开表刀的刀尖精准地嵌入极其细微的缝隙中,手腕极其稳定地轻轻旋转、用力。 整个过程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一条悠介也下意识地走近了两步,目光聚焦在老人那双稳定得与年龄不符的手上。 办公室里,只有金属工具与表壳接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哨声。 “咔。”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怀表的金属后盖被顺利地撬开了一道缝隙。 老人用一把特制的镊子,小心地伸入缝隙,轻轻一撬,整个后盖便被完整地取了下来,露出了怀表内部复杂而精密的机芯吗,黄铜色的齿轮层层叠叠,纤细的轴杠,闪闪发光的宝石轴承,盘绕的发条,构成了一座微缩的机械城市,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金属光泽。 然而,无论是经验丰富的老钟表匠,还是一旁凝视的一条悠介,他们的目光都没有被这精密的机械之美所吸引。 因为,就在那齿轮与基板之间的狭窄缝隙里,赫然夹着一小卷被仔细折叠成细条状的。。。纸!? 这卷纸塞得十分巧妙,它并未直接阻碍主要齿轮的运转,否则怀表早已停走。 它的一端,正好卡在了连接表盖的合页轴套附近,正是它,造成了表盖开合时那该死的滞涩感!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老钟表匠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