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为什么退?
明明他们站在绝对优势上。
明明他们只要前压一步,陛下就死了。
明明……没人觉得陛下能挡住三十万。
“我想不明白。”
梁桓轻声说。
“我真的想不明白。”
董延摇头。
“陛下不是赌。”
“他不是胡来。”
“他一定是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可是什么?
雪落在他们盔甲上,压得沉沉的。
那份困惑,却压得更沉。
“陛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赵烈喃喃。
像是在问天。
也像是在问自己。
更像是在问那个站在城门前、没有人能看透的少年帝王。
那一刻的萧宁,他们谁也读不懂。
风雪在坡顶卷起。
陆颉终于收住思绪,呼出一口长气。
“先别想了。”
“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韩云仞点头。
“要不要回平阳?”
话一出,全场又沉。
回。
代表靠近。
代表干预。
代表——告诉拓跋努尔:萧宁并非孤身。
那就等于把方才那一战的意义,从“帝王独立”变成“帝王被拥立”。
那样,锋就不再锋。
气就不再气。
今日退军,就会重新被改写。
“不能回。”
赵烈的声音很低,却没有半分犹豫。
“不回。”
陆颉也落下。
董延点头。
“敌军退军,肯定是因为陛下用了什么计,现在回去,怕是会坏陛下大事。”
梁桓沉声:
“对,我们留在这里,继续观望。”
韩云仞接道:
“远守。”
赵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没有震,没有惊,只有一种被彻底压实过后的坚定。
“陛下既能一人退敌。”
“那我们,就一人不添,一言不扰,一步不乱。”
“我们就在此等。”
大雪继续落下,把百余骑的盔甲和战马覆盖成一片沉白。
他们不动。
像一堵立在风雪中的暗墙。
无声。
无形。
却在静静守着那一人刚刚立起的锋。
风雪依旧落着。
白茫茫的天与地之间,三十万铁骑缓缓退向北侧。
而就在撤军之线完全和城门拉开距离的那一刻,号角再次响起。
那号角声并不急促,也不带杀意。
沉稳。
厚重。
仿佛是某种重新掌控局势后的笃定宣告。
拓跋努尔缓缓抬手。
那只手戴着粗重的狼皮腕甲,覆着结霜的兽皮,像巨岩般沉稳。
他只是将手往前一指。
“在此扎营。”
不需要重复。
命令落下,他身后的旗队已经举起狼旗。
黑底银线的旗帜在风雪中猛然展开,像一头巨狼俯瞰整个平阳。
前军停步。
后军相继回合。
三十万骑兵如同一块巨大的铁流,被人以极高的掌控力在雪地中推转成一个缓慢却无比精准的巨大回旋。
地面震动。
马蹄沉沉。
在雪地上留下长而整齐的黑色裂纹。
那是铁骑碾压雪层到冻土所留的痕迹。
拓跋努尔没有再看城门。
他看的是地形。